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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粒药(草种)

    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,归庭月刚好吃完午饭回到卧室。

    “月月,最近怎么样?”母亲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,也一如既往的关心忧切。

    归庭月停在窗前: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母亲似歇了口气,又微带踌躇:“你弟还几天就中考了,结束了你就搬回来住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了,在这边挺好的,”归庭月敛目,摩挲起棉麻质地的帘布,声音轻微地拒绝:“我暂时也不想回去。”

    母亲沉默了一会:“好吧,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妈妈讲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归庭月应了一声,挂断电话。

    这是归庭月搬来这个小区的第一百七十三天。

    居住的房子在母亲名下,但全款购入之后,他们一家四口基本没来过,一直闲置在这边。

    直到半年前,父母担心她的状态会给处于升学关键期的弟弟造成负面影响,就让她暂时住来了这边。

    那晚的饭桌上,父母神色温和而抱歉,向她提出这个对他们而言迫不得已的安排。

    可即使摆出再无可挑剔的态度和口吻,也无法否认这一幕更像是“通知”而非“商议”。

    归庭月自然不持任何反对意见,她清楚自己久未好转的沉郁颓靡已让家人身心俱疲。

    入住第一天,母亲就遣人将阳台和窗户全部封好。

    一间窗明几净视野极佳的房子,经过一下午的“保守”改造,彻底沦为牢不可破的不锈钢监狱。

    归庭月立在窗前,看着苍白的天空和铅灰的云朵被护栏切割成同等份,仿佛一块块生出霉斑的奶油蛋糕。

    ——为她这样的钟楼怪人,沼泽怪物量身订做。

    “妈妈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,好吗?”

    母亲陪她待了一晚上,第二天早晨离开前,母亲用力拥抱了她一下,伴随着哽咽。

    归庭月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,却无法被融化。

    她跟世界断链了,或者说是,她在这个世上黯淡了,透明了,五感尽失,看不到斑斓色彩,尝不出酸甜苦辣,吃喝拉撒都是枯燥而艰巨的任务。

    很多时候,她只想待在卧室里,独自一人躺在那儿,即使糟糕的睡眠于她而言同样煎熬。

    搬家的事隐瞒了弟弟,他以为她只是回院做康复训练。这个尚还蒙在鼓里的小男孩趁着周末给她单独发了条微信,推荐她看《奇异博士》,并说:姐,你一定要看看这部电影,DoctorStrange也因为车祸伤得很严重,无法再上手术台。但他最后拯救了世界,虽然是有法术的帮助,但真正让他好起来的不是法术,而是他战胜了自己,他的自尊和骄傲让他始终没有放弃,始终对自己充满信心。

    归庭月回:谢谢你。

    最后她只看了十分钟就关掉了视频,她的共情力降至谷底,已经无法从画面与文字里汲取任何能量。

    归庭月不止一个人住,当然,她的个人状态也不适合独居。

    有位母亲雇来的阿姨陪着她,负责她的三餐起居,督促她每天按时服药,除此之外,就是保证她的人身安全。

    阿姨身材壮实,面貌却格外和顺,归庭月都叫她李婶婶。

    母亲将她带来归庭月面前时,她忙不迭地套近乎,嗓音豪迈,掺杂着家乡口音:“月月,我们老有缘的,我名字里也有个月字。”

    归庭月问:“你叫什么?”

    李婶婶说:“我叫李月香。”

    归庭月说:“好听,有月桂香气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李婶婶惊呆了脸,侧眸瞧归庭月的母亲:“你女儿长得漂亮还好有文采的,我都没想过我名字还能这样子联想呢。”

    母亲走后没两天,李婶婶愈发放飞自我,将晚餐送来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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