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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粒药(下楼)



    四十分钟后,家里门铃反而响了,李婶婶招呼她出去,问她是不是叫了外卖。

    归庭月趿上拖鞋走出房门,就见门口站着气息微急的配送员。

    他将手中餐食纸袋递进来,笑嘻嘻:“你后面那栋楼的小哥说填错地址了,是给你点的,拜托我送过来。”

    一旁李婶婶露出惊异无比的吃瓜表情。

    归庭月脸却涨红了,急忙接过,道声谢,飞速逃回卧室。

    跟纸袋上的卡通小人大眼瞪小眼几秒,她反应过来,拿起一旁手机,第N次点进陈是朋友圈。

    定心符“三天可见”还在原处,归庭月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她前倾身体,将窗帘拉开一条缝,探查外界。黑夜已吞噬斜阳,对面的卧室亮了灯,与她所在之处遥遥对望。

    只是窗帷紧闭,不见人影。

    归庭月撑腮,微微叹气,他怎么这么刀枪不入油盐不进。

    屡战屡败带来完全意义上的破罐破摔,她闭闭眼,垂死挣扎地发出第五条消息:不想吃外卖的话我能请你出去吃吗。

    收到这条消息时,陈是心头堆满匪夷所思的情绪,甚至有几分佩服。

    就在他哑然无声的那几秒,令人暴脾气上涌的“还在吗”再次光临他的聊天界面。

    ——同样来自对面楼的女人。

    陈是绷了会唇,将擦拭一轮的鼓棒放回,敲过去四个字:「现在下楼」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现在下楼?真的假的?

    盯着这四个字,归庭月就差要掐自己脸皮确认是否还在梦里,改观来得来突然,叫人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诧然之余,她展露笑颜,破天荒地抹了唇膏才出门。

    她许久不曾这样在乎外形,每天洗脸都是吃力的任务。

    李婶婶叮嘱她早点回来,每半个小时都要发条消息给她。

    归庭月点头答应,揣上钥匙和手机下楼。

    刚走出花圃小道,她就瞧见了不远处长身而立的男人。

    他跟白天扮相一致,唯一的区别是没戴鸭舌帽,肤色偏白的原因,他整张脸在暮色中仍旧鲜明利索,被光影琢刻得很是具体。

    他站姿散漫,看过来时不似迎接,更像是分神的一瞥。

    花草摇曳,归庭月心率略微加快,朝他走过去。

    停在他跟前时,她呼吸偏乱:“你在等我啊……”

    他没有接这话,只问:“去哪。”

    归庭月说:“还没想好。”

    他再次沉默。

    归庭月也被自己哽住两秒,接而提议:“边走边想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两个一分熟都不到的人突然约饭,尴尬在所难免。

    悄无声息并行片刻,归庭月害怕从头到尾冷场,主动找话聊:“你什么时候搬来的?”

    陈是回:“上个月。”

    归庭月:“对,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陈是:“……”

    归庭月继续说:“我去年就来了,住了有半年了。”

    陈是“嗯”了声,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
    归庭月紧张到不自知,开始人口普查:“你多大了?”

    陈是顿一秒:“二十四。”

    归庭月意外:“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陈是这才看她一眼,还是没搭腔。

    归庭月又喋喋不休地问了些问题,陈是基本不理会,偶尔回应也是敷衍潦草,半句都嫌多。

    他对她的态度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似有增厚的黏胶在地面拉扯鞋底,归庭月步伐愈发沉重,本还明亮的声线被疯长的气馁与自艾覆盖,逐渐晦暗不清。

    最后,她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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